作者:星海老局
去年10月,那時候的新聞還是30年來韓國第一次出現對華貿易逆差,韓國上下都很急,現在的新聞則成了韓國連續(xù)6個月對華貿易赤字,麻煩不只是這一個,韓資外逃、全租房暴雷,2023年的開局對于尹總檢察長來說一點都不美妙。
今天的世界經濟,已經進入冬季,可能因為拉尼娜現象,寒氣逼人,韓國一向被稱作世界經濟的金絲雀,在中美對抗和美聯儲加息兩條主線的夾縫中,韓國這次能夠拿到諾亞方舟的門票嗎?
01
貿易逆差,韓國還有多少家底可以揮霍
連續(xù)14個月的貿易逆差,連續(xù)7個月的對華貿易赤字,對于韓國這個對進出口依存度高達70%的經濟體來說,應該是感到了深深的寒意,今年第一季度,韓國對華貿易逆差來到50億美元,是去年同期的近乎兩倍,韓國自華進口貨物83億美元,同比增長9.1%,而對華出口則同比下降了36.2%。
中韓貿易情況是我國產業(yè)升級進度的注腳,韓國對華貿易順差從2018年的556億美元,2020年236億美元,到2022年的12.13億美元,再到現在僅僅一個季度就逆差50億美元,風起于青萍之末,把時間跨度拉長,新聞前后連起來看,可以摸出經濟運行的脈搏。
中國制造2025逐步落地,國產替代加速進行無疑是一記重拳,新能源汽車、光伏以及鋰電池被成為中國出口新三樣,成為中國外貿新的動能增長點,我國今年第一季度汽車以106.9萬輛的成績擊敗日本,而起亞2022年在華銷量不足10萬輛,已經悄然出局;液晶面板是韓國人引以為傲的明星產品,沒有人會想到2003年還需要向現代購買生產線的京東方,十余年后已經在全球拿下了38%的市場份額,韓國所有面板企業(yè)加起來也堪堪33%。
簡單的來說就是,隨著中國不斷點亮科技樹,對韓國的商品需求快速下降,憑借龐大的產能優(yōu)勢,快速蠶食韓國市場份額,面板、汽車、甚至于芯片開始反向對韓出口。從產業(yè)邏輯上看,面板、芯片等韓國強勢產業(yè)都屬于高度確定性產業(yè),遵循著摩爾定律,有著既定發(fā)展路徑,可以在舉國體制下快速發(fā)展,燒錢至關重要,臺積電每年的設備投資就維持在300億美元上下,日本在同韓國的競爭中出局,重要的原因就是日本經濟泡沫戳破疊加老齡化危機,導致日本融資成本飆升,融資意愿跌入谷底,換句話說日本沒錢繼續(xù)補貼面板和半導體產業(yè),而韓國憑借漢江奇跡積累的資本搭上了這趟便車。
中國的舉國體制某種意義上是韓國舉國體制的變種,中國地方政府憑借地方債和土地財政的收入,大舉引入面板、半導體等重資本行業(yè),長江存儲、京東方等知名企業(yè)背后都離不開當地政府的影子,而這批企業(yè)也不負眾望,找到了中國產業(yè)升級的鑰匙。
更要命的是疊加半導體下行周期,韓國芯片產業(yè)規(guī)模達到了6332億美元,整個韓國的GDP也才1.8萬億美元,半導體下行周期換個名字是韓國經濟下行周期,三星利潤暴跌96%,韓國統計部門的數據顯示,1月芯片庫存率高達265%,三星積壓的芯片可能高達500億美元,上一次這種情況,還要追溯到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
26年前的亞洲金融危機,為了拿到IMF570億美元的救命錢,韓國賣出了大批優(yōu)質資產,包括三星、大宇、韓國郵政、韓松、國民銀行、外兌銀行等企業(yè),可那時候的半導體產業(yè)正在全球布局最優(yōu)區(qū)位,中國龐大的市場給了韓國足夠的緩沖,疊加互聯網產業(yè)擴散,巨大的增量市場足以把韓國從泥潭里拽出來。
這次經濟寒冬可沒有上次那么多的柴火,俄烏沖突和中美對抗背后的經濟邏輯是各國都在爭奪過冬的被子,互聯網產業(yè)紅利已經只剩殘羹剩飯,中國處在產業(yè)轉型的關鍵期,芯片則成為了中美角力的主戰(zhàn)場,看不到新的增量,大語言模型尚在發(fā)力階段,距離產業(yè)化還有相當的一段路程,需要相關技術和法律視角的構建
搞不好,韓國這一次不是過冬的人,而是別人過冬的燃料。
02
資本外逃,半島的未來陰云密布
中國龐大的工業(yè)產能對上游原材料有著巨量需求,2020年的數據看,大連、鄭州和上海的三家大宗商品期貨交易所的交易筆數之和是芝加哥交易所的6倍,其中全球交易量最大的10個金屬合約有8個來自中國,中國的體量好像福建號航母,也就決定了我國對大宗商品有著一定的議價權,減少原材料成本抬高對制造業(yè)的沖擊。
韓國的體量只相當于舢板,只能隨波逐流,俄烏沖突帶來的糧食能源以及大宗原材料價格的攀升不斷擠壓著韓國制造業(yè)的利潤空間,2022年韓國原材料同比上漲58.5%,原油和天然氣則爆漲了接近70%,更嚴重的是韓國對原油的依存度接近100%,韓國智庫分析稱,原材料價格每上漲1%,就會拉高生產成本0.134%,貿易收支每季度將會惡化7200萬美元,主導韓國經濟命脈的門閥企業(yè)利潤率下降了2.5%。
韓國的支柱產業(yè)大都是強周期性行業(yè),如芯片、面板、化工、造船、鋼鐵、建筑工程等,這些重資產項目簡單來說就是賺錢的時候大賺,虧錢的時候巨虧,由于韓國的原材料對外依存度超高,因此國際大宗商品價格和外匯匯率的變化,對韓國經濟的影響很大,而這又受到國際時局的影響。在當下世界動蕩的大背景下,韓國經濟受到的影響首當其沖。
反映在距離生活最近的食品上,韓國國民食品泡菜,原料白菜幾乎全部從中國進口,因為降雨等極端天氣導致白菜供應緊張,泡菜價格上漲了11%,CPI來到了5.1%,創(chuàng)下24年來的新高,而1998年金融危機時期的CPI也只有7.5%,3%是國際公認的通貨膨脹警戒線。
不只是原材料,還有韓幣貶值,美聯儲500個基點的加息幅度吸引了大批熱錢從韓國流向美國,導致韓元在亞洲11個國家中的跌幅僅次于菲律賓比索,從世界范圍內來看,韓幣的表現只比賴賬大戶阿根廷比索稍強,韓幣貶值推高原材料進口成本,降低韓國制造競爭力,貿易赤字拉大,美元流失,進一步導致韓幣貶值,陷入惡性循環(huán)。
大國對抗的烏云始終籠罩在半島上空,七十年前的抗美援朝戰(zhàn)場就在韓國,守國門在四夷,朝鮮半島一向被天朝視為傳統勢力范圍,隨著角力的加深,帝國能否保持在朝鮮半島的軍事存在?朝鮮能否有效保持克制?沒有人會忽略這片土地被鐵雨覆蓋的可能,而資本最厭惡的就是風險,
權衡之下,大量韓資出逃,2022年1月到八月 韓國對華投資增長率高達58.9%,截止到去年11月,韓國對華投資增長了1.2倍,考慮到僅僅三星一家韓企2017——2021年間的在華投資就高達1200億元,如此龐大的基數,短時間內迅速翻倍,資本流出數量之大可想而知,韓國那4000億美元的外匯儲備能夠給央行提供多少操作空間要打個問號。
03
全租房暴雷,年輕人何以為家
全租房模式是什么?租客從銀行貸款給房東,貸款金額相當于房子價值的70%上下,從而享受免費居住一段時間的權利,受益于過去十余年來全球降息的基調,租客付給銀行的利息要低于租金,而房東可以拿著租客從銀行貸款出來的錢用20%的首付拿下更多的房子,本質還是在加杠桿,并且杠桿很高,相當于零首付拿房,韓國媒體報道的“全租大王“就用這套模式撬動了二百余套房產。
現在美聯儲帶頭,全球進入加息周期,韓國為了減少美元外流,也被迫將利率提高到3.5%,導致全租房模式下租客的利息飆升,超過租金價格,租客紛紛要求房東退款,房東杠桿太高,資金鏈斷裂,出現了房東卷款集體跑路的情況,租客就要償還銀行巨額本金和高額利息,而租客又多為剛剛進入社會的年輕人,無力償還,跳樓自殺者不在少數。
這只是住房,韓國年輕人平均薪資在1.5萬人民幣左右,相應的物價也是國內的2——3倍,要想讓后代成功升入首爾大學等名校,教育成本高的嚇人,課外教育平均每月花費41萬韓元,相當于2000人民幣,甚至父母為了孩子教育掏空家底,孩子畢業(yè)后自顧不暇,父母年老后沒有一分積蓄。
”家庭解體了,我們將孤獨地死去“,69歲的首爾老人金敏秀退休前是工廠工程師,月薪高達2.4萬人民幣,所有的積蓄已經被孩子、房子、車子掏空,養(yǎng)育三個孩子操勞了幾十年的老人,為了改善生活,金大爺只能重返職場,HR也很現實,你這么老,7000工資要么接受,要么別干。
5000萬人口的韓國,1000萬人居住在首爾,原因很簡單,韓國幾乎所有的大企業(yè)總部都設在首爾,其余的地方沒有就業(yè)機會,只能被迫涌向首爾,推高了房價,首爾住房平均每套高達640萬人民幣,韓國年輕人沒有二線城市乃至于小縣城可以退守,要么內卷到死,要么永遠吃土。
而且歐洲發(fā)達國家的社保占GDP支出一般在30%,同為發(fā)達國家的韓國僅僅為9%,在韓國退休就相當于破產,420萬名老人退休后重新回到工廠,首爾甚至出現了專門的“銀發(fā)招聘會”,以及專門的銀發(fā)快遞公司,71歲的樸宰耀大爺已經坐著免費的地鐵送了四年快遞,而樸宰耀原本是小公司老板,破產后的退休金根本不足以支付高昂的生存成本,無可奈何只能來做這份3000人民幣一個月的工作,“我們這一代人太忙了,只能在這瘋狂的時代里為了生存和撫養(yǎng)孩子而活,根本不敢想退休的事”。
也不是韓國政府不愿意加大社保支出,而是實在缺少稅源,各大財閥看起來是韓國企業(yè),實際在亞洲金融危機期間基本被華爾街交叉持股控制,2019年三星披露的財報看,最重要的優(yōu)先股票89%被外國資本控制,普通股票56%被外資控制,很大一部分利潤會被遠在太平洋對岸的股東拿走,換句話說,韓國是一個偽裝成國家的公司,全國上下都是打工人。
重壓之下,韓國生育率一路走低,創(chuàng)下了0.78的新低,韓國年輕人需要呼吸的空間。
04
大國相爭,這一次韓國能否再次吃到紅利?
韓國的崛起來自特殊的地理位置,作為大國對抗的前哨戰(zhàn),吃飽了冷戰(zhàn)的紅利,從越南戰(zhàn)爭的軍事訂單到美國的產業(yè)轉移,冷戰(zhàn)背景下的第三次產業(yè)革命,和蘇聯解體后互聯網信息化浪潮帶來的巨大增量,那時候的美國是當之無愧的人類燈塔,那時候的蘇聯也在探索人類知識的邊界,兩強相爭之下,涌現了大量新興產業(yè),汽車、半導體、醫(yī)美等稍微幾個產業(yè)就足以將這個人口只有5000萬的小國推上了發(fā)達國家的位置。
但現在的變數在于:我們中國發(fā)展起來了,我們也想過好日子,所以中國必須做中高端產業(yè),但由于沒有新興的技術革命,意味著蛋糕只有這些。此時的韓國,開始漸漸無力——因為我們的體量決定了我們會有韓國永遠難以企及的產能和人力資源以及市場優(yōu)勢。
尤其是韓國人特別擅長的這些靠大投入來維持的高確定性行業(yè),只要中國廠商愿意投入,那么在競爭中擊敗韓國品牌根本不算什么難事。
更何況韓國目前可以說是兩面夾擊,因為美國也大張旗鼓的開始了制造業(yè)回流計劃,掌握著芯片核心技術的韓國自然也不會被輕易放過,早在2021年文在寅訪美期間,就送上了394億美元的大禮,三星等四大韓企宣布加大對美投資,美國還組建芯片四方聯盟,鎖死中國半導體,限制韓國對華出口高端制程芯片,相當于要韓國放棄中國市場,但是2022年韓國對華出口1558億美元,半導體占比達到20%。
非常簡單的一個例子,美光被審查,很有可能被大陸市場所拋棄,空出來33億美元的份額,而美國竟然不允許韓國填補美光退出所遺留的空白,蛋糕就這么大,美國這個全球最大的地主,家里也沒有余糧來喂養(yǎng)韓國了。
21世紀的第一個十年,韓國品牌是那個年代不可或缺的記憶拼圖,甚至于在2016年,在起亞中國總部鹽城,幾乎所有的出租車都是起亞,在鹽城人眼中,起亞就是城市中心,全市上下都圍繞起亞轉,而到了2021年,江蘇國資放棄了6億美元的投資追加計劃,不得不說江蘇國資嗅覺是敏銳的,2022年全年韓系車僅賣出35萬輛,起亞的經銷商數量減少了幾乎一半。
劇本非常相似,上一個出局的韓國品牌叫三星,2013年第二季度三星拿走了中國市場20%的份額,而現在三星已經幾乎在中國絕跡,2018年全年銷量334萬部,市場份額只剩下不到0.8%,但是韓國品牌在全球市場并沒有走到絕路,2021年三星全球銷量2.72億臺,占全球市場份額的20%,韓系車也在做垂死掙扎,2022年的第一季度,韓系車在歐洲銷量大漲21%,賣出了27萬輛。
為什么韓國品牌在全球都吃得開,十年前在中國也是暢銷產品,但是近幾年卻面臨大潰敗?背后是中國制造實現升級,自家品牌吃下了自家市場的份額,羅永浩說過”國產手機吃掉的都是三星市場的份額,買蘋果的人不會買國產機“。
韓國品牌不是高端產品,沒有法國奢飾品幾百年的文化積淀,沒有美國天頂星般的科技壁壘,韓國品牌的代名詞還是皮實廉價,是高端產品里的中低端品牌,蘋果一家拿走了手機行業(yè)80%的利潤,三星只拿走了16%。
有了小米、VIVO等國內廠商,雷軍一直想和消費者做個朋友,極致的性價比卷死了三星,比亞迪不到10萬就能拿下一輛A級車,搭配中控大屏,按摩座椅、智能語音等配置,韓國品牌在華的大敗局很難說不會再全球范圍內上演。
過去20年,隨著中國的產業(yè)升級,中韓兩國產業(yè)結構開始趨于高度重合,簡單來說就是中國企業(yè)搶了很多韓國企業(yè)的飯碗。有韓國研究機構研究發(fā)現,從2000年開始,中國主導的產業(yè),大都取得較大的進展,而韓國人通常都是第一個受沖擊的。
中國和韓國,從過去的產業(yè)高度互補,變成了現在的市場競爭對手。技術貿易專業(yè)化指數可以衡量兩國在產業(yè)分工上的優(yōu)勢地位,2011年中韓之間是0.386,韓國處于相對優(yōu)勢,2021年這個數字成了0.135,意味著中韓變成了競爭關系,《朝鮮日報》曾對中韓七大未來產業(yè)做出評估,能源、軍工航天、生物技術等關鍵領域平均競爭力落后中國1.2年左右。
過去韓國憑借半導體和精密儀器,最多的一年從中國手里拿走500億美元的利潤,現在韓國從中國的進口額度占到了總進口的39.7%,而這個數字在1996年是2.9%,韓國很難再從這次的大國對抗中吃到足夠的紅利,反而會成為兩個大國輸血的血包。
總結
小國有時候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選擇方向關乎著生死存亡,韓國也是如此,大國獨木難支,現在工業(yè)的復雜程度也不是單個國家可以完成的,強如美國也需要全球分工,我們也是如此,積極拉攏可以爭取的對象,是我們要做的。
“發(fā)達國家粉碎機”是中國產業(yè)升級的腳步,但是我們不能只盯著存量,挖掘增量市場,做出新的蛋糕分享給全球,才是真正的王霸并用,胡蘿卜也是不可缺少的。
韓國終究要回到應該屬于自己的歷史位置。